蔡英文是中央技術官僚出身，所以對於怎麼整治中央官僚、收為國家（或自己）所用，她非常熟門熟路。為什麼「潛艦國造」能夠取得初步的成功？絕非偶然，而是蔡英文非常清楚怎麼跟包括國軍將領和外交技術官僚，整個大醬缸體系打交道，在盡量尊重國軍與外交界的傳統潛規則之餘，鑽孔覓縫推動新的議題。

​但相對地，她也有弱點。蔡英文沒真的在地方上選贏過，除了地方民代資歷缺乏以外，地方選舉也只在新北沾過一次醬油而已。所以她顯然不擅長地方基層組織的經營。

​兩度民進黨在中央級的總統與立委大選勝出，其實都有太陽花與香港反送中，這種時勢上的幸運助推。但勝選並不能掩飾一個殘酷的現實：民進黨在基層的經營，還是遠遠不及國民黨。

​這也正是民進黨「沙包黨」困境的深層根源。

​因為基本盤還遠遠不及國民黨，就必須倚賴都會空氣票。而空氣票主體的都會費拉知識份子（包括我自己在內），恆心與政治判斷力是很差的，很容易為了一些小小的理由，就滑坡到「教訓民進黨」的極端邏輯裡。

​因為貧弱的基本盤，民進黨必須屈服於各方各面的「單一議題主義者」（通常都是都會費拉知識份子）的情緒勒索，而無法專注於國家整體的大方向。

​不求甚解的都會費拉，只有「被主流媒體與自媒體帶著瞎起鬨」的程度，也無怪乎沈伯洋老師，沈痛地說，認為「藍綠都很爛」的李姓中壢選民，最容易受假資訊影響。

​古有明訓：「想要討好所有人的結果，就是討好不了任何一個人」因此，民進黨總是處於，隨便一個像「雞蛋」這樣的民生小事，都能夠揍沙包揍到趴的窘境。

​這也是我們接下來要觀察賴清德的點。賴清德畢竟是從國大代表一路走過來的地方資深民代，我們有理由相信賴清德這點做得比蔡英文好。近幾天在新竹縣就漂亮地露了幾手，算是好的開始。

​疏於經營地方基層，這其實不是誰的錯，本土化改革不是請客吃飯，很難在一代人以內就克盡全功。

​李登輝和陳水扁做到的是第一階段的「軍隊國家化」。

​馬英九八年逆流，造成了許多永久性的傷害。

​蔡英文做到的是第二階段的「中央官僚國家化」。

​而我們期待賴清德著手的，也是最艱辛的，是第三階段的「地方基層組織國家化」。

​這樣講其實不太好。地方基層組織是民主社會活力的泉源，如果硬要用中央官僚的角度，從上而下地把它格式化，那就變成一個新加坡式的、官僚專政的國體；國家的活力、多元性與自癒能力也會喪失。

​我真正想講的是，讓台灣的地方基層組織，能夠擺脫錯亂的黨國認同，與敵國的外部滲透，而真正扮演好它應該扮演的角色－貼近本土、穩固國體的基石，就像日本那樣。

​基於道德潔癖與路徑依賴，很多民進黨支持者會理所當然地，期許民進黨繼續走現在這種「進步路線」。但現實是，民進黨可能要演化成一個類似日本自民黨那樣的，地基紮實的保守堡壘結構，才能夠為我們的國家發揮最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