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的花 在陰影中搖曳

 

發生於一九四七年的二二八事件曾經是戒嚴時期的禁忌歷史,民間社會在事件四十年後的一九八七年,才發動「公義和平運動」,這一年解除戒嚴。在事件發生後近半世紀,一九九五年,台北新公園的二二八紀念碑才落成,訂為紀念日,陳水扁在台北市政府時代並訂為二二八和平公園。一九九七年,李登輝以台灣人總統,向人民進行替代的道歉,立法院明訂這一天為國定假日。今(二○二三)年二二八,事件已發生七十六年。

二二八事件被視為戰後台灣悲劇性開端,當年曾歡迎祖國的台灣人,因二二八事件的屠殺,種下對國民黨中國不信任的根源。期待脫離日本殖民統治的台灣人盼望民主,卻面對國民黨中國的類殖民統治,而且貪污腐敗,大失所望。有些人曾因此期待當時正在革命的中國共產黨,以及後來的共產黨中國,但更多的是逃離台灣,海外的台灣獨立運動因此萌芽。

一九五○年代的白色恐怖,以「反共」之名的思想肅清,藉戒嚴的宰制,延續二二八的清鄉。蔣氏黨國以台制台,利用一些半山台灣人進入統治體制。吳伯雄的伯父吳鴻麟,以法官身分得罪軍警高層,死於二二八,但父親吳鴻祺一門三代在黨國官場扶搖直上,是硬頸客家人反差極大的例子。

一九九七年二二八,我編集的《傷口的花》(玉山社),封面上「以詩為花紀念二二八,在受傷的島國種下希望的樹。」有關二二八的歷史研究相繼出版,也有《二二八小說選》。但記憶和紀念似乎是片面的,甚至重疊在元宵節,混淆了「紀念」和「慶祝」的意義。當年,在馬英九時代台北市府擔任文化局長的龍應台,就因口誤「慶祝二二八」而掀不少風波。

其實,不必怪龍應台,除了受難家屬,大多台灣人自己也眩惑於元宵節時際的花燈魅影之中。二二八常因連假成為休閒日,模糊了紀念的意義。大眾消費社會的傳播條件只看到假日,忽視藏在歷史暗夜的哭泣聲。不只一九四七年,一九八○年二二八,林宅血案也烙印蔣氏黨國戒嚴時期的血腥,在已成為「義光教會」的場址,這一天的紀念儀式傳達永遠的哀悼。

因為轉型正義工程不盡成功,台灣成為國家共同體仍有認同的難題。奉蔣之名,儘管是經由選舉坐上台北市長位子,違背蔣經國死前「蔣家不再從政」之囑,反映在二二八受難家屬拒絕參與台北市府的官方紀念。二二八事件是政治的,影響了文化;要經由文化療癒,才能真正在政治和解。但台灣的轉型正義並未真正完成,陰影仍在,昔日的反共轉而傾附中共。傷口的花在陰影中搖曳。

(作者是詩人)

< 資料來源:《自由時報》《鏗鏘集》引用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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