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慰 彭明敏 前輩

 

昨晚夜裹乍醒,驚見彭明敏前輩辭世的消息,一時惆悵不已。

憶起那些年每每相聚就教傾談台灣前途時,前輩寄希望於年輕一輩台灣人之情溢於言表,乃良久不得入眠,而《自由的滋味》一再閃入腦海。

今早得知前輩最後嘗言:「一個中國,一個台灣,是鐵一般的事實。」,心頭更感「彭」湃與激盪。。。

正巧,今天下午五點半,我在代表處為德國執政三黨之一的自由民主黨(簡稱「自民黨 - FDP」)之青年黨部(Julis)約五十位輕少年男女演講「從『俄侵烏』看『中壓台』」。

「自由民主 對決 專制獨裁」是我定位「俄侵烏、中壓台」的判準。烏克蘭在蘇聯解體之後,和台灣解嚴之後一樣,嚐到了自由的滋味,就一路向前,再也不可能回頭了。

講完將近整整九十分鐘再加上約半小時的問答,十分盡興。照完相後,大家相約再會。

彭前輩,我相信,我今晚又贏得了一羣力挺台灣的年輕人。雖然都是清一色的德國人,但我非常有把握,他們每個都是「台灣中國,早已是一邊一國」的支持者 - 自由的台灣怎麼可能會是專制的中國之一部分呢?!

謹以此告慰前輩,一路好走,莫再掛心,台灣交給我們了。

晚 志偉 敬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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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前輩對台灣的堅持!

謝謝這些年輕人對台灣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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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8月24日,我在自由時報寫了以下的專欄文章:

彭明敏教授的書《自由的滋味》立在案頭。抬眼望去,瞬間從「自由」滑到「滋味」。

我任由思緒漂流,「酸甜苦辣」四個字浮現腦海,然後是「味全」、「味素」、「滷味」等字眼隨之而來,最後,從「吃味」到「走味」,陡然再從「走味」盪到「走路的張榮味」。「榮味」?多奇特的組合,「榮味」,光榮的滋味?

我下意識地擺擺頭、抿抿嘴,嚥了嚥口水,試圖理出頭緒,自問,「滋味」兩字何以牽引著我?

抓到東西就往嘴裡塞,嚐嚐看是什麼滋味,這是每個父母最擔心小寶寶做的事,然而這個動作卻也是我們自己從孩提時代起就十分熟悉的本能。

其實,每個人的一生不都在無數的「嚐」試中度過?每一次新的「嚐」試,無論是熟悉的或陌生的味道,都是在「對味」,某種程度上,不都是在「戒嚴」下「偷嚐禁果」?

有時,嚐了後,才知是「味同嚼臘」,有時覺得,雖是「食之無味」,卻是「棄之可惜」,有時,真正對味了,即便是臭味也可相投而與之「泮濡」。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們漸漸習慣以具體感受的「滋味」來歸類人生的境遇,同時也開始排除了「甜=好」,而「苦=惡」的必然性。

有幸,我們從生命裡體驗到「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的真諦。不幸,則體認到「苦盡不一定甘來」的辛酸,後悔不識有些人的「口蜜腹劍」,懊惱沒來得及體會摯友的「苦口婆心」。

最終,有多少人不是口裡嚐盡人間冷暖後,心裡猶感五味雜陳地離開人世?總之,若以「我嚐故我在」界定吾人的一生,不會有人反對吧。

初時,我們以為是甜蜜的,結果卻是辛酸的,我們原以為是苦澀的,結果卻是甘甜的。有些人甘之如飴的,卻是某些人眼中的毒藥,明明是飲鴆止渴,卻也有人自以為是天降甘霖。

原來,滋味是自由的,是不受拘束的,是會因人、因時、因地、因事而異的。原來,滋味究竟如何,到頭來是會因為我們的自由選擇而決定的。

光就這點認知就足以回過頭來為《自由的滋味》作註腳了:終其戒嚴年代,有人選擇吃香喝辣喜孜孜,至今猶因心靈被困而難參透自由為何物,而當年擁有台大政治系主任、十大傑出青年、聯合國代表團顧問等頭銜的彭明敏,蔣介石父子先後召見,炙手可熱卻不願與狼共舞而寧與台灣共苦。

彭明敏選擇了辛酸苦楚慘兮兮,日後卻因甘之如飴而得保心靈純淨至今,衡諸當下,我要問,為何有人渴望自由的滋味,至今仍會有人感到不是味道?原來,沒有品味,只重口味,哪知珍惜自由的滋味?有詩為證:

自由滋味真澎湃,引來鎮壓撲天蓋

自由滋味夠厲害,透露政權污魯塞

自由滋味很不賴,手銬腳鐐照樣愛

自由滋味耐等待,苦盡甘來好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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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謝志偉

謝志偉
東吳大學德文系教授,現任台灣駐德國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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