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歷史上最關鍵的一役

八十年前的今天,日本帝國海軍的航母機動部隊在太平洋上航行,準備進行促成日本帝國毀滅的攻擊行動。隔日,1941年12月7日(東亞時間為8日),珍珠港事件爆發,台灣的處境也隨之改變。

這篇讀書筆記寫於疫情發生前,如今讀起來,已經像是來自前一個時代。在這兩年多當中,歷史以飛快的步伐向前加速。本書作者半藤一利,也在今年逝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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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律師的筆記本

2019年11月22日  · 

《珍珠港》

  這本《珍珠港》(《「真珠灣」の日》,燎原出版2019,鄭天恩譯)是半藤一利描寫太平洋戰爭如何爆發的作品,其內容不僅涉及珍珠港的軍事行動,也及於戰前的日本國內政局、各國的外交折衝、日軍登陸馬來半島、駐台日軍毀滅駐菲美軍航空隊、以及開戰後的社會氛圍等環節。

  從結構上來說,本書可以稱為半藤那本《日本最漫長的一天》之姊妹作,一本描寫開戰,一本描寫終戰。作者在本書仍然維持一貫的高品質文筆,讀起來十分生動。

  對於戰前美日外交的描述,是本書的一大重點。作者在本書當中,不時會流露出對於兩國當時無法達成妥協的惋惜,比如:

「我們還是會忍不住想問,假使美方將這份根據乙案規劃的《暫行過渡辦法》提示給日本的話,那會發生什麼事呢?不要說六個月,三個月的休戰就已經很足夠了―不,即使只有一個月也好,若是日美交涉持續下去的話,那會怎樣?假使這樣,那或許真如羅斯福所期待,日本的一頭熱會冷卻下來…」(頁69)。

  身為親歷這場戰爭的日本人,作者會有這樣的心情可以理解。不過在我看來,為了1941年的外交決裂惋惜,其實沒有必要。當歷史的時針走到1941年,美日開戰已成必然,不論雙方能否達成暫時性的妥協,都不會改變戰爭必將爆發的事實。關鍵在於,雙方的談判底線不只沒有交集,而且相距甚遠。

  在這種情況下,不可能期待談判有辦法改變雙方結構性的分歧,除了訴諸戰爭,別無他途。戰前的協商談判在很大程度上,只是基於組織的慣性,用來說服自己人「我們已經別無選擇」而已(這一點在民主國家尤其重要),從一開始就不會談出什麼有決定性意義的結果。有時候,沒有關鍵成果的談判持續進行,並不是雙方致力追求和平的吉兆,毋寧預示了戰爭其實無可避免。

  至於說,談判是否可以多持續幾個月?戰爭能不能晚幾個月爆發?這對身在其中的當代人可能影響很大。比如說,如果你手頭上有許多以「戰爭不會爆發」為前提的投資,有沒有一段可以讓你及時出清投資的過渡期?這可能會讓你個人的人生軌跡大不相同;但就歷史的走向而言,幾乎可說無關宏旨。

  戰爭的結果,從一開始就已註定。一旦戰爭爆發,美國必然以壓倒性的國力優勢碾壓日本。不論中間過程如何演變,都不會改變日本戰敗的結果。珍珠港無疑是戰術上的一大傑作,但也無非只是山本五十六個人天才的印證,無法改變東亞帝國與美國之間的國力差距;也正因為這場攻擊實在過於卓越,遠遠逾越一般人的想像範圍,奇襲效果才會如此顯著。

  要從後見之明責怪美軍官兵沒有注意到奇襲將至,這很容易,但也沒有意義。看穿「戰爭迷霧」的最大困難往往並不在於沒有情報,而是「情報太多」。

  就如同作者在本書所點出的,在日本海軍艦載機飛抵珍珠港之前,美方固然已經有收到一些蛛絲馬跡,但正因為每天幾乎都會有蛛絲馬跡,身在其中的官兵很難從中意識到,一場與平時迥然不同的風暴即將發生。如果你在河邊突然看到出現一些漂流物,要分辨這到底是上游有人傾倒物品,抑或是一場洪水即將奔騰而下?這其實是非常困難的事。

  如果一定要責怪的話,較可責者反而不是身處珍珠港的官兵,而是統轄駐菲美軍的麥克阿瑟。即使珍珠港遇襲的情報已經送達,麥克阿瑟的指揮仍然偏於消極,不但沒有採納下屬立即攻擊台灣日軍基地的建議,對於己方基地的防禦也過於鬆散。結果,就是讓美軍布署於菲律賓的龐大航空部隊,在地面上遭到來自南台灣的日軍飛機擊毀。消息傳到白宮後,羅斯福為此憤怒至極,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不過,如眾所週知者,麥克阿瑟並沒有因此退出歷史舞台,仍然在下一個階段扮演要角。跟其他國家比起來,美國對於敗軍之將相對寬容,不太願意為了一次大敗而廢黜將領。在這一點上,美國與共和時代的羅馬,可說十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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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陳怡凱

陳怡凱
陳怡凱律師,台大法律系、法律研究所畢業,現服務於元鴻法律事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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