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Z疫苗白打了?!

某政治傾向明顯的醫師,在臉書上引用英國倫敦的一項研究指出,注射兩劑AZ疫苗者,對Omicron病毒的抵抗能力,幾乎趨近於零,所以下結論認為:「AZ疫苗等於是白打了」,也勸大家「不要再打AZ」,他的此一臉書內容,被媒體大量的引用(其實已是經常性引用)。

陳時中部長、李秉穎教授、林氏璧醫師、洪子仁醫師都指這說法是有些跨大,不過他們都講得很客氣。

個人認為「AZ白打」「不要再打AZ」的結論,非常不妥、也不負責任。因為這對已經打過AZ疫苗者、或已安排要打AZ疫苗者,心理的衝擊與失落非常大、甚至會對政府防疫政策,產生埋怨及失望感。

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指揮官陳時中。(資料照)

放眼世界,還沒有哪一個國家宣布說:AZ疫苗無效,要停止施打。某醫師是要求我國成為第一個如此宣布的國家嗎?

雖然台灣不像馬英九投書說的,是沒有自由的國度(說來好笑,如果沒有自由,他怎麼能自由的投書到媒體發表看法?~我就問!),每個人本就都可以自由發表意見;但一來該醫師並不是台灣防疫指揮中心的主成員、或重要諮詢顧問(特別他更不是內科系、感染、免疫學的專家,算是很用功、熱心公共事務的的「跨界」人才),二來該倫敦的研究,只是外電或期刊預印文章,並不是已有經過嚴謹同儕審查後的正式論文,三來台灣的「傳染病防治法」第63 條早有規定:散播有關傳染病流行疫情之謠言或不實訊息,足生損害於公眾或他人者,科新臺幣三百萬元以下罰金。 所以筆者認為可以再討論一下。

台灣在COVID-19疫情下,這兩年來有關的疫情消息、報導、知識資訊、解說、沸沸揚揚,有時是眾說紛紜、有時是昨是今非,各種不同的看法都有,更多的時候看起來像是恐嚇,人心惶然,到時候卻是虛驚一場。例如「社區隱藏有許多無症狀感染者」、例如「將爆發大流行」、「確診足跡影響數萬人」、「死亡八百多人要向政府討公道」。

因為台灣新聞媒體數量太多,造就了很多醫師在這段期間,突然以專家名醫自居,每個人都引用國外大量的新聞數據,發表在臉書(而這些臉書常常被偷懶的媒體,抓來當作現成的新聞素材)、接受電視台訪問、或是搖身變成YouTuber。這種「熱鬧」「搶聲量」現象,在西方文明進步國家並不多見。這裡面有時候其實隱藏了一些沒有經過正式學理驗證、或只是個人意見的內容。

個人認為,因為醫師的社會地位崇高與具有學術公正力,大家認為,凡是醫師,講的話一定對。醫師的發言會影響到很多人,不能不慎重,更要的是應該有社會責任感。由於新冠對人類影響太大,所以雖然牽涉到言論的自由,在這裡不能不指出:學術的東西真的不能空口說白話,或者是信口開河、天花亂墜。

筆者看到有某一位腎臟科名醫,常發表如何避免疫苗後死亡這種世界上各國都無法解決的問題,他的部分荒誕不經的論述,在YouTube 竟然能夠吸引的上百萬的點閱率(其實很可能只是在推銷他的健康食品?),只能感嘆為什麼衛福部對這些言論,能夠如此的寬容。而台灣社會確實普遍的缺乏科學訓練與概念,以致對有些內容如此的無法辨識真假。

從公衛教授的社區萬人檢驗,到結合感染名醫揚言「社區確定有感染黑數」「政府隱瞞」,到很多謠言,甚至有些是醫院的醫師(例如「有確診者亂闖急診」)、或者是某市府很喜歡奪聲量亂放話;當我們預料將會有人受到「傳染病防治法」的處分,但最後衛福部總是為了避免困擾與紛爭,只能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畢竟台灣社會無視法律、特權橫行、黑白不分、謊話連篇都已經是常態了,這一點事情算得了什麼。

針對「AZ疫苗白打了」這個問題,在此有幾個觀念要闡述:

一是,醫學的研究,沒有五年十年功夫、很難成為一個定論。諾貝爾醫學獎的頒發,受到肯定的人,其理論都是歷經10年以上的挑戰,最後才得到公認。經常閱讀醫學文獻的人,會知道很多研究一段時間很可能就被推翻,也就是說,很多理論或研究結果,是隨時在變動的。

所以看到一個最新研究成果消息,就沾沾自喜地在臉書或媒體推薦給民眾,並不是負責的方法。缺乏醫學訓練的人,可能就覺得「原來如此」,但內行人就會認為:「真的是這樣嗎?也許要再觀察一段時間再說」。對研究報告的解讀,要非常的小心,牽涉到當時背景、整個社區感染的狀況、個人反應差異與過去史、年齡、取樣、時機、人數、時間的長短、感染後的輕重症比較、加上同儕意見,可說因素非常多。隨便把一個數字丟給外行的大眾,有時候並不適當。而且民眾真的不需要懂那麼多。

二是看英國或瑞典、南非(11月也有類似的報告)對AZ疫苗與omicron 病毒的研究,頂多是可以說,該疫苗目前對此一新變種的病毒、免疫有效力很低,但不宜說是「白打」(提出研究的人也沒有這麼說)。因為新冠病毒的種類很多,omicron 只是其中的一種,不是唯一的一種,並且也還沒有進入台灣。對其他的病毒,AZ疫苗還是有很高的防護效果,特別是重症的預防。將近一年來,其實很多人是受惠於AZ疫苗而免除感染及死亡、重症。

對其他的病毒,AZ疫苗還是有很高的防護效果,特別是重症的預防。將近一年來,其實很多人是受惠於AZ疫苗而免除感染及死亡、重症。(路透社)

歐洲國家,以色列、新加坡、美國及南韓等國都以施打mRNA疫苗(莫德納,BNT)為主,11月後卻相繼爆發新一波疫情,「突破性感染」案例也越來越多,鄰近的南韓甚至在8成民眾打完2劑後重症者翻倍,上月底還有單日確診破4千人染疫創了紀錄。我們難道可以得到一個結論是,「莫德納、BNT疫苗是白打了?」

三是,不管什麼廠牌的疫苗,到一段時間,對各種病毒的抗體都會下降。疫苗發展將近一年,現在接種第三劑,已經成為全球的共識。無論是得到感染而沒發病,或是打第三劑疫苗,對體內的免疫記憶細胞,都是一種刺激,再度產生新的抗體。

但若沒有過去注射的兩劑為基礎,現在的所謂T細胞反應也許沒有這麼強。若是不打AZ或是任何其他疫苗,沒有舊的基礎,怎麼會有後面的反應?所以說疫苗是白打,這句話是跨大的。許多真正的專家,昨天都已經有這樣的表達。

個人也建議國內在各地方許多努力閱讀文獻訊息的COVID-19專家們,能與中央防治中心做很好的連結,隨時提供寶貴的意見,只要是對防疫有幫助,而中央確實還沒有想到,相信他們會很快速的回應,並且做出正確的決定。

但如果是為了博取媒體聲量,許多還不成熟甚至是沒有學理證明的訊息,為了醫師對社會的責任,個人是建議應該再三思考免了吧。有人可能會批評這是妨礙學術及言論自由。但真很多事只需要內行人、圈內人的討論,而不必都攤在公眾下,讓大家都無所適從。

站在多年醫療經驗的醫師立場,認為中央防治中心,已經有非常多的專家,對眾多防疫資訊內容作為,都有令人放心的政策與說明,社會大眾應該以這些規定為最高準則,這是醫學,不是政治,更不是一言堂。看到目前的防疫成績,我們應該很放心把這些工作,交給中央的專家們,自己就不需要太勞心勞力。台灣人已經夠忙了。

(退休醫師)

< 資料來源:《自由時報》〈自由開講〉引用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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