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時代力量這回無法重現太陽花盛況?

總統府秘書長到靜坐現場探視,時代力量則回嗆他「要講廢話,不如不要出來丟人現眼!」
(資料照)

總統府秘書長到靜坐現場探視,時代力量則回嗆他「要講廢話,不如不要出來丟人現眼!」 (資料照)

 

時代力量不斷升級抗爭手段,試圖激發社會反修法的氛圍。已經不滿足於只是霸佔立院主席台,他們敲碎立法院玻璃門,以鐵鏈反鎖議場。(資料照)


時代力量不斷升級抗爭手段,試圖激發社會反修法的氛圍。已經不滿足於只是霸佔立院主席台,他們敲碎立法院玻璃門,以鐵鏈反鎖議場。(資料照)

 

針對勞基法的修法爭議,時代力量不斷升級抗爭手段,試圖激發社會反修法的氛圍。已經不滿足於只是霸佔立院主席台,他們敲碎立法院玻璃門,以鐵鏈反鎖議場;遭突破後,集體又轉至凱道靜坐夜宿,在距總統府只有五十米的禁制區開始禁食抗爭,並要求總統蔡英文「出來對話」;總統府秘書長到靜坐現場探視,時代力量則回嗆他「要講廢話,不如不要出來丟人現眼!」

已經如此搏命演出,幾乎都出身於太陽花學運的時代力量成員,現在想必十分失落迷惑!一樣的明星、類似的場景,為何這回抗爭無法重現當年太陽花的盛況?本來同為綠營的鄉民,現在在網路上互嗆,眾人各執一詞、針鋒相對;時代力量可能會把網路上的反對聲音合理化為民進黨死忠支持者,但這是嚴重低估了公民的自主意識。同樣地,時代力量也會將抗爭現場人氣薄弱,歸咎於警方的超大禁制區;但其實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民眾如果真心相挺,再大的禁制區、再多的警力,都是無法阻絕民眾的支持的。太陽花學運時,源源不絕的民眾就對警力進行層層疊疊的反包圍;而對這些自發民眾,警方除了在行政院出動水車警棍驅離的那一回外,根本就無計可施、無力防堵。面對這回社會明顯相對冷漠,時代力量的政治明星們也只好拿警方當代罪羔羊,不然難道要怪群眾不挺嗎?

台灣是個議會民主國家,時代力量的立院黨團,對勞基法提出論述,並在議場內運用各種合乎議事規則,甚或遊走議事規則邊緣的手段,意圖將其主張入法,這些都是合理的行為,也會得到包括不同立場民眾的尊敬。但是一旦抗爭手段和強度,被普遍認為是小題大作、不符比例原則時,自認有正當性的據理抗爭就會瞬間化為作秀博版面。如果絕大多數人不認為議題有嚴重到必須戰至最後一兵一卒,卻看到你們在議事殿堂內敲玻璃、上鎖鏈,在凱道上禁食、近距離嗆總統,縱使寒冬陰雨中紮營夜宿肯定會吸引鎂光燈,也會博得一些同情,但卻無法改變這次抗爭的問題本質,那就是時代力量太唯我獨尊,也太過膨脹事件的嚴重性了。

類似的一批人、同樣的破壞佔領議場、一樣的激烈手段抗爭,為何反服貿協議被視為合理正當,甚至激發出驚天動地的太陽花學運;而反勞基法修法卻被嘲笑是政客秀過頭、小題大作呢?道理其實很簡單,即議題的「重大性、緊急性、不可逆性」,是大眾判斷政治抗爭時,該不該「衝」的檢視標準。服貿協議的簽署,對當時的台灣完全符合「重大、緊急、不可逆」三大要素,因此只要有人登高一呼,民眾就自動自發一哄而上,非要讓執政者看到人民的憤怒;相對而言,反勞基法修法頂多在「重大性」上,可能有正反的不同看法,卻完全通不過「緊急、不可逆」這兩項要素的檢驗,反應出來的,自然是稀稀落落的支持,這一點也不令人意外。

服貿協議面對的是對台灣虎視眈眈的中國,影響的層面涉及百業眾生,其「重大性」無庸置疑。學生佔領立法院,是對國民黨以「半分忠」的投機手段,意圖強行完成服貿協議立法的最後反撲,而激烈的手段,反映的正是大家對當時「緊急性」的焦慮。最後,服貿協議會激發出五十萬人上街的最大關鍵,可能是其「不可逆性」;因為一旦協議生效,萬一中國的企業真的大舉進入,開始對台灣的國計民生甚至國防安全產生危害,未來台灣即使片面廢止服貿協議,對造成的傷害,卻已無法逆轉。台灣是法治國家,你可以禁止新的投資進來,但對於人家業已合法進來的投資,你總不能強制他關門走人,甚至將其財產沒收充公吧?

至於勞基法修法,在「重大性」的檢驗上,反方認為這是勞權的「百年大倒退」,重大性十分明確;但正方則認為,行政院的修法提案具備正常上班工時、週休二日、每月加班總時數及加班費率的「四不變」,僅是想對一例一休下被綁住的勞動市場提供「四彈性」,因此修法對勞權保障並沒有妥協,本議題當然也就不具重大性。因此本議題是否具有重大性,可能的確是見仁見智。然而,在「緊急性」上,雖然時代力量認為,立法院即將再度展開勞基法修法,因此激烈抗爭具有緊急性;但時代力量已經有立院黨團,即使明知執政黨有席次優勢,還是應該在國會與執政黨辯論斡旋;至於孰是孰非,人民自有公論,未來就交給選票來評判;因此,本議題實在很難說具有緊急性。尤其加班時數或輪班間隔等問題,並沒有絕對的是非對錯,時代力量實在沒資格堅持自己的少數主張才是唯一真理。

再者,勞基法如果真的還是不盡理想,永遠可以再次修法;事實上,勞基法本來就應該隨著社會、經濟和科技等的演進,而被時時檢討修訂。因此,在「不可逆性」上,時代力量的暴衝完全不具正當性。相反地,令人擔憂的是,如此小幅度的勞基法修法,時代力量和勞團就抵死抗爭,未來無論由誰執政,勞基法一定被視為燙手山芋,勢必更難與時俱進,這絕對會重傷台灣的長期發展。

也許再多舉一個反核運動的例子,可以更充分說明在政治議題抗爭時,應如何衡量是否該「衝」。對地小人稠的台灣而言,核安事故有亡國滅種的風險,因而其「重大性」不證自明。核能電廠一旦點燃啟動,核反應就不能終止,核安事故的可能性就永遠存在,因此核四議題的「不可逆性」也十分明確。但在長達二十多年的各式反核運動中,包括多次數萬人的反核大遊行、或延續長達兩年的「反核四五六」運動等,民眾再三展現無比的反核決心,但卻鮮少出現激烈的群體抗爭行為。這是因為雖然核四動工了好多年,卻從來沒有啟動運轉的具體時間表,也因此反核運動一直不具備「緊急性」的要素。假設有一天政府宣佈了明確的核四啟動日期,隨著該日期一天天逼近,可以預見民眾必然會發起暴衝式的大規模抗爭,因為這時候「緊急性」也出現了,反核就具備了應該要「衝」的完整三要素。

所以,時代力量這回針對勞基法修法的暴衝,其正當性薄弱,除了工運人士和同溫層之外,難以引發像太陽花般的廣大共鳴。

這幾天台北濕冷,時代力量在凱道長時間靜坐夜宿時,不知道有沒有考慮其黨團年輕人和死忠支持民眾會不會有過勞的風險?也許他們在抗爭時,也應該好好計算一下大家的「工時」,一定要恪守一例一休,甚至是他們主張的兩例,千萬不要有時數過長或輪班間隔不足的問題才好。

< 資料來源:《自由時報》《自由共和國》引用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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