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

 

蔡嘉凌 家管

拉著沉重的購物車,走在狹窄的人行道。好靜,好安靜的一條小街,靜到我能聽見翻轉在腦袋裡的思緒。忽然,有一樂音從後飄了過來,是男子的粗嗓低低哼著歌。忍不住,我轉頭一探。

是位看起來很悠哉的中年大叔,在我的後頭慢慢騎著腳踏車。我讓出一個他能騎車而過的空間,然後他對我說了些話,我聽不懂,但我想那是「謝謝」,所以我以「You are welcome.」回應。已在十步之遠的大叔馬上伸起右手揮了揮,他說:「Thank you!」我咯咯地笑了起來,大叔的有趣和友善有禮,委實讓人開心。

大約半分鐘後,大叔下了腳踏車,轉頭看了我一眼。不一會兒,我走到他的面前,他對我說了句話,我面有難色地跟他說:「我聽不懂耶!」

他笑了:「我說廣東話『買菜』。」
聽懂話的我很高興:「對!對!買菜。」
「台灣人嗎?」
「你怎麼知道?」沒想到大叔會這樣出招問話,我既驚訝又歡喜。
「妳的口音啊!我認識一些台灣人,也有一位要好的台灣朋友,你們台灣人都很溫柔、有禮貌,跟中國人不一樣。」

數秒之久,我看著大叔,感到無比光榮,也有一點點害羞。挺直了背,我跟大叔說謝謝。

接著,大叔跟我談起「忍耐」的人生哲學,我實在一頭霧水,不懂為什麼要聊「忍耐」,是因為他認為溫柔有禮貌的人特別懂得忍耐嗎?好吧,談就談啊,聊天也算是我的長項和嗜好呢。

不過,我一點都不同意凡事要忍耐的觀點。我跟大叔說,要看情況來決定要不要忍耐。當有人在欺負人、侵犯他人權益的時候,怎樣都不能忍耐,要勇敢迎戰爭取。因為今天他們這樣欺負我們,我們忍耐吞忍,他們除了會得寸進尺、更毫無顧忌地繼續欺負我們,而且之後還會再去欺負更多人。所以面對這種情況,我絕對不忍耐,一定據理力爭。

正在把腳踏車綁在路邊的大叔,邊聽邊點頭,肯定認同的神情也浮現了。而我,想起台灣社會一直有許多勇敢的人與不公不義的人事物在抗爭,所以台灣得以從專制恐怖國家慢慢變成自由有人權的民主國家。也想到,自己來到紐約後,被歧視或欺負時,就算說著破英文也要努力奮鬥爭取自己的正義的一些過往事…再次,我的心底又升起碩大的驕傲感。

該回家了,購物車裡有兩條魚呢。要跟大叔說再見,一時卻找不到任何一句中文可以適切表達我的心意,就說英文吧!

「Have a good day!Bye-bye!」
「You, too!Bye-bye!」站在腳踏車旁的大叔,笑容滿面。

後記:
寫完此文時,剛好是中國六四事件的二十七周年。偶然在《自由時報》讀到一則新聞,文中提到,新黨王炳忠先生在其臉書發表對六四的看法,認為群眾運動從來無法解決問題。不禁想問:他生長在台灣嗎?

如果生長在台灣,台灣由專制集權的恐怖國家慢慢轉變成自由有人權的民主國家,就是無數大大小小的群眾運動推成的結果。他真不知道?

殘暴、迫害與剝奪中國人的生命、自由和追求幸福之權利的惡魔中國共產黨,才是中國人的禍害、大問題。那些從以前到現在,前仆後繼,希望中國可以慢慢改革變成自由國度的勇敢中國人,他們的人生因為自己對普世價值的信仰與追求而變得黑暗痛苦。若幸運,有人得以逃離魔掌,嚐到自由的滋味,卻又要被折磨永不得與親人相見。到底,誰才是製造問題與悲劇的邪惡之靈?

還有,如嘲笑般地說吾爾開希想要Nike鞋、和女友有足夠的時間去酒吧,如今中國無數個城鎮都能實現這些願望云云。這種說法,真像拿刀直捅人的心,殘忍二字都不足以形容。只是,竟還有更恐怖的,是和中國共產黨站在一起,污衊六四事件為一場有心人蓄意計劃的流血運動。身處民主自由世界批判渴求與追求民主自由的中國人,不可怕又可惡嗎?

腳踏車大叔,這就是不可以「忍耐」的時候,而且我知道您也會再次點頭認同我。

< 資料來源:民報〈論壇〉引用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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