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街頭青春 李筱峰:不讓過去白費,大選團結護台灣

(芋傳媒記者簡翊展報導)民主運動攝影師邱萬興先前出版《台灣民主印象》,全書以台灣民主運動三十年的影像匯聚而成,3 日在欒樹下書房舉辦「我們的青春在街頭」座談會,由邱萬興會同台灣史大師李筱峰暢談當年為民主運動奔走的青春,邱萬興呼籲,正視香港的現況,明年團結票投蔡英文,守護民主台灣,李筱峰則表示,自己初選時支持賴清德,但是初選結束後就是全力支持蔡英文連任,不然自己的青春就白費了!

李筱峰表示,表面上自己是個歷史學者,而小邱(邱萬興)是個影像藝術家,但是其實彼此也相同之處,都是在為台灣和民主奮鬥。

李筱峰說,回到歷史專業時,發現小邱跟他很像,都在記錄歷史,傳統歷史學者用文字紀錄,叫做「文書史學」,這幾十年來,學界開始去注意另一種歷史——影像史學,這是學界都知道的,透過靜態與動態影像去敘述、解釋歷史,這樣的歷史學就叫「影像史學」,而且影像史學常常比文字更寫實與貼切。

李筱峰解釋道,自己以歷史學者身份來看,《台灣民主印象》這本書比自己以一百萬字寫一本書還重要,文字史學家再如何妙筆生花,也無法如此完整且有系統地將事件記錄下來,這是非常珍貴的影像史學。

李筱峰對《台灣民主印象》一書予以高度肯定。
芋傳媒資料照片

邱萬興表示,自己在編黨外雜誌就已經認識李筱峰,1981 年阿扁(陳水扁)參選市議員,李筱峰就在做陳水扁的競選文宣,當時因為害怕被文宣內容被警總掌握,就只好在競選總部印刷,一些李筱峰的文宣作品也被自己拍了下來,而阿扁最新的《堅持》一書,裡面很多照片也都是自己拍攝。

邱萬興說,像先前姚嘉文出版《姚嘉文追夢記》,書中很大量的照片都是自己照的,現在自己正在將民進黨前輩的照片做數位化整理。

邱萬興提到,黨外雜誌《八十年代》創立於 1979 年中,李筱峰先在裡面工作,自己則到 1985 年左右才加入,當時警總都在雜誌社樓下監控,還會掌握雜誌社去哪裡印刷,一旦被查禁,雜誌就換名字再上,最後雜誌社收掉之後,自己就進到民進黨中央黨部工作。

邱萬興拍下李筱峰當年為陳水扁設計的文宣。
芋傳媒資料照片

邱萬興透露,當時民進黨組黨期間,很多的會議是在周清玉家進行,當時大家約定好不以電話聯絡、不拍合照,會議也不准文字紀錄,以避免被警總掌握,所以自己也沒留下什麼照片,一直到 1986 年 9 月28 日組黨之後,大家在日記裡才敢寫道,而組黨的過程中,自己也是在圓山大飯店開會時才開始拍照。

邱萬興說,民進黨組黨前曾經嘗試借過各大飯店,結果常常被警總干預,最後是魏耀墘以台北牙醫師大會為名,去圓山大飯店說要舉辦開牙醫大會,最後才申請到圓山大飯店的場地,當時還刻意繳交三倍的場地押金來確保場地使用權。

民進黨創黨之後,同年 11 月 30 日發生機場事件,台獨聯盟黑名單要闖關回台,國民黨甚至動用鎮暴坦克與直升機,還有憲兵隊在機場嚴陣以待,現場更施放催淚彈,是台灣鎮暴史上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施放催淚彈(第一次為美麗島事件)。

台獨烈士鄭南榕。

邱萬興提到,1987 年鄭南榕出獄後開始舉辦 228 平反運動,當時金華國中是民進黨的聖地,很多活動都在金華國中舉辦,鄭南榕也是在金華國中說出「我叫做鄭南榕,我主張台灣獨立。」

1987 年開始,民進黨才有固定的黨部,邱萬興透露,創黨之初每週都要更換場所開會,以避免遭到竊聽,開會地點包括黨員住家、餐廳等等,然而有了黨部之後,因為安全戒備不足,警總仍常常會案中進入黨部安裝竊聽器,所以每次開會也要檢查桌椅底下有沒有「小老鼠」

1987 年台灣開始進入社會運動高峰,學運、原運、工運、農運都在那時開始遍地開花,而當時民進黨的《民進報》也有許多台大學生來協助工作,邱萬興也在那時認識了鄭文燦、林佳龍等人,後來台大校內外任何學運,他們都會邀請邱萬興去拍照。

邱萬興提到一街頭運動的趣事,台灣獨立在解嚴以前是不能討論的話題,一次遊行時,江蓋世就在街頭手舉「人民有主張台灣獨立的言論自由」的標語,遊行中有人就帶頭喊了一聲「台灣獨立」,結果其他人瞬間鴉雀無聲,帶頭喊的人喊完也很驚訝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喊出來。

邱萬興感嘆,當年真的是風聲鶴唳,即便是踏上街頭運動,也有存在著自我審查,害怕被警總算帳,如果在今日,可能是沿路的遊行者共同高呼台灣獨立吧!

民進黨動員全台支持者到西門町反萬年國代。
芋傳媒資料照片

1987 年 12 月 25 日行憲紀念日,民進黨動員全台支持者群聚西門町一帶要求萬年老賊下台,國民黨則出動一萬五千名軍警,封鎖西門町周邊所有路線,那時縱貫線火車也被湧出的人潮擋下,南北交通一度中斷 5 小時。

邱萬興驕傲地說到,當時 11 個民選國代也在會中聲援那次的訴求,因為議場外有警察戒備,所以就將貼有標語的背心穿在西裝外套內,背心上寫著「全面改選」,最後更在會中高舉老賊下台的布條,希望讓時任總統的蔣經國看見,邱萬興說,「那些布條和背心都是自己設計的!」

邱萬興提到,自己高中時在復興美工科是學雕塑的,台灣街頭運動的第一尊布偶是自己的作品,自己還曾舉辦「老賊比賽」,讓大家來裝扮成老賊,看誰扮得最傳神。

邱萬興秀出當年模仿老國代比賽的照片。
芋傳媒資料照片

邱萬興也分享了一個街頭運動的趣事,當時民進黨組織部的陳金水是原住民,1988 年聯合一些婦女團體上街頭要做救援雛妓運動,就給邱萬興 2000 元去大稻埕布市買布,陳金水更囑咐是要買黃布,後來到了布市之後,老闆知道是要做救援雛妓運動、有四十多個團體要上街頭,老闆就慷慨地說「2000 元不用,布整捆都給你」,最後遊行時 40 個團體都有了各自的布條,而那些布條上面的標語全部都邱萬興親筆寫的,他更為此 3 天 3 夜沒回家,徹夜趕工。

而在 1988 年 5 月 20 日農民運動,詹益樺拆立法院招牌時,邱萬興先告知其他民主派媒體不要將過程拍下,避免詹益樺被警總找麻煩,邱萬興在現場直接拍下立法院招牌被拆落的畫面,但沒有讓詹益樺入境,當時有幾家在賣民主運動錄影帶的廠商,邱萬興提醒他們不要錄,結果提醒時漏了其中一家,最後那一家不僅完整錄下詹益樺拆招牌的影片,隔天早上就開始大量販售,最後詹益樺還為此逃到中南部去。

新國家運動的布條與綁巾都是邱萬興的設計。
圖片來源:邱萬興 攝

後來 1988 年 11 月,鄭南榕和黃華開始推動新國家運動,當時大遊行的布條與綁巾都是邱萬興的設計,當時鄭南榕也一直邀邱萬興去自由雜誌社工作,邱萬興說,當時我拒絕了,因為在民進黨工作還有黨部保護,就常受到警總騷擾,如果到自由雜誌社,應該沒幾天就要被抓走了,但只要鄭南榕有任何需要,我都會盡量幫忙。

隔年南榕自焚當天,邱萬興正在台北美術館替議員候選人拍形象照,當時 BB Call 裡面只有家裡的電話和中央黨部會打進來,當天民進黨突然打來,邱萬興去公共電話回電得知自由時代雜誌出事,就騎著車趕到現場,當時就已經有許多民進黨幹部和黨員在現場,但是被霹靂小組團團包圍。

邱萬興就在自由雜誌社的一樓,和周清玉、陳水扁一起向霹靂小組協調,當時霹靂小組不接受,最後僅准許民進黨黨主席江鵬堅進去,而自己也以民進黨中央黨部的攝影師身份進入,邱萬興提到,2018 年有一張很出名的照片就是自己拍下的,在鄭南榕自焚當天,負責指揮圍捕鄭南榕的侯友宜正站在霹靂小組後面。

1989 年 4 月 7 日侯友宜率隊圍捕鄭南榕,鄭南榕最後引火自焚身亡。
圖片來源:邱萬興 攝

而鄭南榕告別式的大照片也是邱萬興手工畫出來的,因為當年洗大照片的技術很困難,邱萬興就用兩張全開紙和碳筆,一夜間將鄭南榕畫出來;在 519 送別遊行時,隊伍在總統府前被擋住,詹益樺自焚時,邱萬興也在旁拍照,警察馬上噴水柱過來要滅火,但是因為詹益樺身上背太多汽油,水柱救火未果,大家叫著「阿樺、阿樺」,大家都以為是黃華,但邱萬興那時就知道是詹益樺自焚了……

邱萬興提到,1989 年自己成立了工作室,盧修一、周慧瑛和周柏雅等人都曾來做文宣,最後每一個幾乎都順利當選了,而郭倍宏當時也來過自己的工作室,當年政府懸賞 220 萬要抓郭倍宏,邱萬興說,當年 220 萬是可以買一棟房子的,郭倍宏前後來過三次,每次穿著和眼鏡都戴不一樣,自己都沒能認出來,最後是郭倍宏在周慧瑛造勢場合中登台講話,我才知道那是郭倍宏。

邱萬興表示,1991 年許多海外黑名單試圖闖關回台,那時自己去了美國和台獨聯盟接洽,當時台獨聯盟一直拉攏、希望自己加入,但是自己拒絕了,邱萬興說,自己在警總已經留下太多紀錄了,如果加入台獨聯盟之後,回台灣是一定會被判刑入獄的!

但邱萬興向台獨聯盟承諾,將來台獨聯盟撤台,如果有示威或什麼抗爭,自己會協助製作文宣與標語布條,而在 1986 到 1995 年十年間,各種大小社會運動,大概有七成的文宣是出自邱萬興之手。

邱萬興表示,在 2000 年總統大選時,民進黨僅用 15 年時間就完成政黨輪替,陳水扁當選的時候,自己也相當感動!

超過兩百萬名香港人民站上街頭反對送中條例,香港政府則以警棍、催淚彈、辣椒噴霧和橡膠子彈來回應人民的訴求。
圖片來源:中央社

邱萬興提到,最近自己一直在看香港反送中,現在香港人意識到失去自由的可怕,所以他們的年輕人都全副武裝:雨傘、口罩、安全帽,在遊行、抗爭,因為香港警察的手段比台灣警察對付台灣人民更兇狠。

邱萬興呼籲,看到香港的現況,台灣人應該要更珍惜台灣的民主自由,明年要團結票投蔡英文,守護民主自由的台灣!

李筱峰表示,自己非常感謝小邱記錄了這一段重要的歷史,讓我們可以在今天自由自在地回顧,這份自由得來不易,這份歷史裡面是小邱滿滿的心血。

李筱峰說,歷史學是在看過去的事情,「但是看過去不僅是在看過去,談昨天是為了明天」,所有過去的事情都不會只是過去,所有歷史都是現代史,歷史是現在跟過去的對話,小邱紀錄了這段歷史 也應該和現在對話。

提問人潘柏廷同學。
芋傳媒資料照片

最後的 QA 時間,剛自輔大歷史系畢業的潘柏廷同學問到,現在社會充斥假消息,在資訊封閉的時代如何捍衛「真實」,邱萬興表示,那年代不如現在網路發達,老三台大概都不會正向報導民進黨消息,都將民進黨和社會運動渲染成暴民,就只能透過傳單宣揚理念,讓社會大眾知道我們不是暴民。

邱萬興提到,那時華視是軍派的,中視是國民黨直營的,民進黨常常就找背景比較沒那麼硬的台視來抗爭。

李筱峰表示,國民黨除了以「暴民」來污名化民進黨,還常常抹黑成「三合一」敵人(海外台獨、島內黨外、中共)、共匪同路人,李筱峰笑稱,所以自己在那時候是共匪同路人,直到現在才發現,中國國民黨才是真正的共匪同路人。

擔任座談會主持人、魏廷朝遺孀張慶惠也補充提醒大家,中國國民黨先前已經放話,只要泛藍陣營在國會過半,就會和中國簽署和平協議,張慶惠說,這將使台灣淪為西藏,在簽署和平協議後陷入萬劫不復!

張慶惠表示,希望大家可以透過閱讀《台灣民主印象》一書,了解前人的辛苦、今日的民主自由得來不易,也要分享給未曾參與這一段的年輕人看,認識我們這一段在街頭的青春。

李筱峰說,自己在民主進步黨總統初選階段支持賴清德,但是自從賴清德敗選之後,我那一天起就閉嘴,開始全力支持蔡英文總統連任,「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我的青春就白費了!」

 

< 資料來源:《芋傳媒》引用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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